其實日本的花道、茶道也好,劍道和香道也好,它的簡單、簡潔不是禪,是生死。比方說劍道,無論是上中下哪一段起手,它講的都是不要浪費,要最快出擊,而且它不是說擊倒就完了,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日本的花道也是,不像在中國,一插花,就看你拿的是什么花,他拿的是什么花,日本人比的不是這個東西。茶道更是如此,F(xiàn)在國內(nèi)大家都玩巖茶,因為巖茶經(jīng)過火焙,工序多,那中間的說法就會很多,普洱就更加講究,完全屬于喝年資,就是說你這一代做的普洱你自己是喝不到的,可能要到你的孫子那一輩才能喝到。歸根到底,都需要有資源,你才能壓得起、積得起,才玩得起。但日本沒有那么多資源,它幾乎都是山地,越往內(nèi)陸走越窮,到現(xiàn)在都是這樣。因此日本人沒有多余的東西可以來浪費,他必須精致地來做。這種環(huán)境影響了日本人的思維方式,最后又變成了他們的習慣,這個是最重要的。
很多人說,日本的這個是中國的,那個也是中國的,這個說法其實挺可笑的。它是中國的,但你必須加上“曾經(jīng)”這兩個字,而這個“曾經(jīng)”你是找不回來的,為什么?因為你沒有辦法讓它變成你的習慣,你更沒有辦法讓它瞬間變成你的思維模式,最后你找回來的只是一個形式,就是一個古董。這些東西在日本還留著,但代代相傳之后,它的體系跟中國已經(jīng)沒有關(guān)系了,所以它從根本上來說是不一樣的,它所體現(xiàn)出來的是浪費不起,因為浪費不起,它就做得很干凈。
中國漢代的家具很簡潔,而且有勁,那是基于它的料足,到了明代,料也是很講究的。但你看日本,它又沒有那么大的料,進口又進口不起,運又運不回來,那怎么辦呢?所以唐宋之后,他們也要找他們自己的東西,這個時候,出來了一個代表人物,就是千利休。千利休的文化不是簡單的禪文化,千利休是武士,而那個時代日本是沒有什么文人茶的,都是武士茶,因為它要影響的是領(lǐng)主。對于領(lǐng)主來說,他最重要的就是開疆辟土、保家衛(wèi)國,而且在冷兵器時代的戰(zhàn)爭,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,每一次出去,你都不知道自己回不回得來。所以將軍幕府要讓自己時時刻刻保持冷靜,在這一點上,他那些將士是幫不了他的,那就由茶人讓他冷靜下來。這才是那個時代的茶的根本。所以你看千利休的茶室,只有兩疊榻榻米那么大,兩個人面對面坐著,喝茶。人們在有距離的時候才能放松,而千家茶就是不讓你放松,反而要讓你極度緊張,因為它要的是對峙,兩個人在如此近距離的對峙下,你還能保持冷靜,能夠非常有序地把一套儀式化的程序保持下來,那就是你的本事。千家茶的根本在這里。當然,天下太平之后,茶道就出現(xiàn)了流派,就演化出了不同的游戲規(guī)則,但是,決生死這一點,到現(xiàn)在還是一樣的,不管是里千家、表千家還是武者小路千家,都看你能不能很冷靜地把那一套程序演練完。
從這一點去看,你看建筑師安藤忠雄,他不是武士吧?但是他的設(shè)計最后所追求的那種利落的感覺,跟刀口又有什么區(qū)別呢?安藤也好,隈研吾也好,老一輩的丹下健三也好,其實是沒有區(qū)別的,只不過是呈現(xiàn)手法上有區(qū)別而已。
又例如服裝,老一輩的三宅一生,他的邊線的處理極其利落;山本耀司看起來夠繁復了吧?但你看他的整體利不利落?一樣利落,他用黑色把所有的繁復的細節(jié)和變化都統(tǒng)一了;川久保玲也是一樣,都是同一個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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